论军方执政团时期的缅甸问题（十二） 浅谈城镇解放战争后的统治合法性

作者：王子瑜

      我们生活在一个历史大转折的时代，身边的一切无一不被卷入时代洪流之中。当下的缅甸局势早已发生翻天覆地，可是，有些人却抱着固有观念一成不变，甚至企图开历史倒车，把缅甸拉回到军人独裁统治的专制时代——没有平等、自由和民主的黑暗时代。

      革命是人民自保的机制，而人民发动革命的触发点和正当性却源自暴政，正如英国哲学家洛克所言：“革命不仅是一项权利，也是人民的义务”，因此，通过革命建立起来的新政权及其行使的治权便自然而然地具备历史正当性。假如在这个过程当中，新政权得到民众的支持和认可，那么它就有了统治的合法性。同理，一个现有的统治集团给国家和人民带来无尽的贫穷、治安混乱、政治动荡和长年不止的战争，那么，这个政权就失去了统治的合法性。更何况缅甸当前的这个政变集团，还天天用它的战机在全国多个城镇进行无差别轰炸。

      统治者并非受命于天，统治权的合法性亦非一成不变，它会随着局势、社会、经济、政治和人心等外在条件的变化而变化。

      今时今日的缅甸人民，面对的是一个通过政变从民选政府手中夺权的军方执政团；一个不受东盟接纳，不被联合国承认的军人独裁政权；在这个政权统治下，百业萧条、货币贬值，国家地位一落千丈，并被国际社会孤立；政变集团所属部队几乎成了“常败军”或“投降军”的代名词。在其高压统治下，国内依然有数以万计的公务员宁愿生活遭受困苦，宁愿背井离乡，宁愿冒着被捕入狱的风险，也要坚持公民抗命运动。这个既不被人民拥护，又没有治理能力的政权，已彻底丧失统治的合法性，只能采用野蛮的暴力来维持有限的统治。

      针对城镇的革命战争，谁夺取了当然就归谁掌控。这不是强盗逻辑，而是战争逻辑。反政变的各支武装入城是革命，不是侵略，革命的动机是解放、目标是治理、愿景则是和平与繁荣。当然，如果战胜方只是占领而不治理，那无疑就是强盗行为了。败战和败选一样，如果失败的一方不肯接受事实，那么他就会把一切先前大家认同并遵守的秩序、制度和契约全部破坏殆尽。政变头目敏昂莱就是一个不承认选败和战败的人，由于不甘退休、不甘失败，他策划并发动了一系列夺权行动，并在这过程中对缅甸国家和人民犯下了罄竹难书的累累罪行。而这一切的恶念，就是从他到了缅军总司令法定退休年龄而不愿退的那一天埋下的。缅甸当前的一切破坏，就是从他不承认缅甸全国民主联盟赢得大选的那一天开始的。

      敏昂莱政变三年多来，其领导下的军方执政团似乎只干了三件事：

      一是派出大量军警将所有反政变游行组织者、异见人士和抗命公务员投入监牢，上万人被关押至今，其中4人被公开绞杀，无数人被暗杀和屠杀。

    二是向每一个欲将缅甸作为棋子的大国哭诉“我们国家受到外国的干预”并通过污蔑一国从另一国获取无偿援助或进行利益交换。把军方手中掌握的各种待开发资源作为诱饵，将中国、印度和俄罗斯等大哥玩弄于股掌之间。

      三是任意派出战机长期持续轰炸全国每一个军方执政团认为有革命组织活动的城镇、村寨、庙宇、医院、学校和商场。同时，一边下令轰炸居民区，一边将革命组织定性为恐怖分子。

      敏昂莱已经用上述行动把自己从一名缅甸将军，塑造成了热衷于制造恐怖杀戮的“缅甸屠夫”。他亲手把一支有尊严、有纪律的国家军队改造成了一个腐败的、暴虐的，失去了民心和军心的独裁政变武装，并利用这个武装去掌控国家机器，而不是让国家和政府来指挥军队，进而导致其政变夺权后独裁统治下的缅甸几乎完全丧失国家治理能力，并且正在坠入失败国家的深渊。

      统治权的合法性并非抢占了国会、首都和国币发行权就能自动获得，必须包含以下几个方面：

      一，民众的广泛认同和支持。在其治理下法制健全、社会公正。

     二，带领人民实现经济发展、社会稳定、文化繁荣，民众对统治权高度认可。

     三，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承认，并在治理辖区和国际事务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四，宪法赋予。国家根本大法明文规定政权的组织形式、基本权利和义务，为统治权的行使，提供法律基础。然而，由于缅甸的08宪法本身就是一部军方利益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的不公正宪法，自颁布以来一直存在争议，就饱受国内外民主人士诟病，并多次被反抗组织宣布废除，早已不具应有的法律效力。

      上述统治合法性来源，以敏昂莱为首的军方执政团几乎一条都不具备。互联网科技下的人类世界不可能被某个独裁集团一手遮天，屏蔽所有真相。因此，缅甸的军方执政团不可能蒙骗得了缅甸5千多万人民去拥护它的非法统治。

      主权在民而不在于谁掌握着军权。统治权的合法性是一个多维度的概念，它涉及意识形态、法律程序，治理成效、经济发展、社会稳定、人民拥护、民众福祉以及国际承认等多个方面。对政权的认同和支持与统治者所实施的政策、法律及其对民众福祉的保障相关。

      当下，缅甸多个城镇正在经受统治合法性的检验，它的检验者就是当地的人民和未来，取决于统治者能否履行好社会公共职能，并在行使权力过程中遵循正当法律程序。其中，包括权力的产生、运行和监督等各个环节都需要有法律依据并符合法律规定，直到民众认为统治者的统治合理、公正且符合人民的利益。总之，人民的拥护、支持、信赖和认同就是最大的合法性。

写于2024年10月